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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坐著不動，不知道是在裝沒聽懂，還是學生挨訓時自然流露的害怕。
李德全又厲聲說了一遍；“趕緊，手機拿上，出來！”
兩個字的命令最可怕，兩人一前一後掏出手機，跟著去走廊。
光天化日、大庭廣眾之下，在走廊上挨訓，手機也被沒收了，臉都丟盡了。
直到李德全拿著兩部手機離開，時帆都一直低著頭。
季長風在一旁，也不知道怎麽安慰，只是亦步亦趨跟在時帆回教室，坐下、練習、上課、聽講......所有行動看起來都像機械化流程。
一上午，除了正常回答抽問，時帆幾乎沒有說過額外的話。他坐在座位上，融進人群裏，和其他人一樣翻書提筆，仿佛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
可那書上的字跡亂七八糟，毫無時帆往常筆觸的俊逸。
季長風說當哥的應該照顧他，李德全收走了他的收據，當眾挨批，季長風最後那個問題他該怎麽回答......
椅子上的人，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，私下裏暗流湧動，心緒難平。
“帆哥，這個送你。”孫麗麗把一沓宣紙放到時帆桌上，打斷了時帆的思緒，“你能幫我看看嗎？”
“謝謝，不過無功不受祿，而且我也用不上。”時帆知道孫麗麗找他極可能是因為季長風，他把宣紙拿起來，塞回孫麗麗手中。
“誒，你平常不是要畫畫嗎？不用宣紙嗎？”孫麗麗看了看，繼續說，“我專程到文具店選的，你就收下吧！而且我還有事想找你幫忙，不算‘無功’。”
宣紙是上好的，可是這種半生宣更適合畫花鳥山水畫，時帆平常作畫多用熟宣，用不上是真的，不想幫忙也是真的。
當初孫麗麗找上他的時候，時帆並沒有發現自己對季長風的心思，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，再幫忙怕也是違心，或者說未必能做到‘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’。
不如婉拒。
孫麗麗見時帆沒有收，又往他面前推了推，說：“帆哥，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？還是你覺得宣紙不夠好，要不你先用著，周末我再去看看有沒有更好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時帆連忙回答。
“那你為什麽突然不肯幫我了？”孫麗麗小心翼翼地詢問，“是不是季神已經有女朋友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時帆感覺騎虎難下，不幫，是貪心，幫，是違心。
時帆為人面冷心軟，看著孫麗麗有求於他，不忍回絕，問：“你想讓我幫什麽？”
孫麗麗放下宣紙，慢吞吞掏出一張白色信簽紙，害羞道：“你文采好，有了解季長風，這個，麻煩你幫我看看，怎麽寫才能打動他？”
時帆接過那張紙，頂上赫然寫著兩個公正的大字——情書。往下是一句話，季長風同學，第一次公開課見你時，就像在空氣中看見白磷，當你被抽問時，就像在氧氣中被點燃，放出耀眼的白光，讓我挪不開眼......
“帆哥，你覺得這個，怎麽樣？”孫麗麗鼓起勇氣來問時帆這個軍師，害羞又有些不自信，又問了一遍，“你覺得，能行嗎？”
時帆看後只覺得一眼難盡，這就是理科生的思維嗎？“這個，看是能看懂......”
“帆哥，沒關系，有什麽需要改的，你盡管告訴我。”孫麗麗一副勢必寫出驚天動地情書的架勢。
時帆沒寫過情書，別人的情書是別人心意的體現，他也不好過多評價，說：“這只要是你包含情誼寫的，對方應該都能感受到你的心意。”
孫麗麗似懂非懂說：“那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季長風嗎？”
“這個還是由你自己交給他比較好吧！” 時帆沒有接過情書。
“還是你幫我給他吧。”在確定對方態度之前，孫麗麗害怕被直接拒絕，就像買早餐一樣，屆時連回環的餘地都沒有。
“帆哥，求求你了，就當幫我個忙。”孫麗麗指著桌上那沓宣紙說，“這個我下周再送你一沓更好的。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，我幫你給他就是了。”時帆連連擺手拒絕。
“謝謝帆哥。”
“不用謝。”時帆收下那張情書，把那沓宣紙遞給孫麗麗，“這個你拿回去，我真用不上。”
最後獨留那張白色信簽紙在時帆手裏。
情書，時帆從未收到過，也從來沒有寫過。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，卻是別人送他喜歡之人的，有一種難以名狀、五味雜陳之感。
時帆呆呆看著，心裏冒出孫麗麗那句疑問——怎麽寫才能打動他？
其實，時帆也不知道，他在腦海裏搜索各種各樣表達心意的句子。
玲瓏骰子安紅豆，入骨相思知不知。
不行，季長風當然不知，他就是個木頭。
心似雙絲網，中有千千結。
還是不行。從始至終，是思是結，都只有時帆自己。
可是，就算季長風不知道又怎樣？就算只有他一人又怎樣？難道他就能斷了這份念想？難道他就願意斷了這份念想？
鬼使神差，時帆手中的筆尖在白紙上寫下一句——直道相思了無益，未妨惆悵是清狂。
季長風悄悄走到時帆身後，窺探那張白紙，沒想到，時帆看著身形纖瘦，擋著紙卻是嚴嚴實實。
“寫什麽呢？”季長風不爽，一把拍在時帆肩上，另一只手去搶那張紙。
時帆嚇得啊一聲尖叫，一把將紙片揉進抽屜，幾乎和季長風的話音同時，時帆想岔開話題，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到的？”
季長風想起剛才孫麗麗送情書給時帆的情景，氣不打一處來，沒好氣回答：“來得不是時候，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都看到了。”
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都看到了？時帆心裏犯嘀咕，那季長風知道孫麗麗委托他送情書了？他也看到自己寫的了？完了完了完了......怎麽辦？怎麽辦？怎麽辦......
時帆慌得一批，不過那張冷臉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作用——從表面上看時帆除去一點尷尬，並無慌張神色。
季長風沒搶到，不肯罷休，伸手又去掏時帆的抽屜，“什麽東西？不敢讓我看！是不是孫麗麗給你寫的情書？”
啊？情書？給自己？時帆心裏十分驚訝，看來季長風是誤會了，也並沒有看到自己寫的。對了，剛才季長風還問自己寫什麽，看來剛才真的是太過緊張。
時帆大腦飛速轉動，找回些鎮靜，說：“不是給我的，是托我給別人的。”
“那你承認是情書了？托你給別人？給誰？你說來我聽聽。”季長風根本不相信時帆的說辭。
“給......”時帆不能也不敢說是給季長風，不然季長風讓他把東西交出來，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。不是他不拿給季長風，只是那封情書裏面，還夾雜著他剛才寫的情詩，絕對不能讓季長風看見。
時帆答不上來，季長風：“還敢說托你給別人，你什麽時候學會滿嘴‘跑火車’了？”
“我......”時帆無言以對，不論怎麽爭辯都顯得蒼白無力，索性幹脆不爭辯。
本來時帆沒做錯什麽，只是這誤會難以解釋，所以又白挨一頓罵。一天之內，接受兩次訓話洗禮，時帆也是夠背。他垂著頭，不發一言。
季長風原本還氣著，看他這樣，脾氣反倒軟了，說：“你別難過，我不是要罵你，只是，只是擔心你談戀愛耽誤學習。長輩委托，我這個當哥哥的總要看好你。”季長風越說聲音越小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找借口，所以心虛。
但是聽在時帆耳朵裏，聲音還是很刺耳。總是這樣，說什麽怕他耽誤學習，是兄弟，要照顧他......時帆一點兒也不想和當他弟弟，誰需要他自以為是的照顧。
時帆脫口而出：“不用你擔心，你算我哪門子哥哥？我談不談戀愛關你什麽事？又不......”又不‘和你談’，最後三個字沒說出口，時帆把書本揉進包裏，起身跑開。
時帆很少發火，大多數時候是冷淡又平靜，善良又柔軟，瞧著他現在的樣子，季長風倒是有些呆住了。
時帆走後不久，季長風在座位下面發現一封情書，和一張白色信簽紙。
這不就是剛才時帆手上的東西嗎？
情書沒有封口，內容躺在紙上，直接暴露在季長風眼前。
季長風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，便匆匆瀏覽一遍，落款處是孫麗麗的名字。真的是他誤會時帆了，情書不是給他的，而是給他季長風的。
那張白色信簽紙上沒有落款，但是季長風非常熟悉，字跡清秀雋雅，時帆的字跡。
短短十四個字，季長風看了一遍又一遍，比看那封情書的時間還長、還仔細。他雖然語文不如時帆，但是這樣的詩句還是能看明白。
時帆為什麽寫這句話？又是寫給誰的？是孫麗麗嗎？可是就算回信也該是他季長風回，時帆寫這個做什麽？或者，時帆是不是有其他喜歡的人？他也學著這樣寫情書給那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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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人坐著不動，不知道是在裝沒聽懂，還是學生挨訓時自然流露的害怕。
李德全又厲聲說了一遍；“趕緊，手機拿上，出來！”
兩個字的命令最可怕，兩人一前一後掏出手機，跟著去走廊。
光天化日、大庭廣眾之下，在走廊上挨訓，手機也被沒收了，臉都丟盡了。
直到李德全拿著兩部手機離開，時帆都一直低著頭。
季長風在一旁，也不知道怎麽安慰，只是亦步亦趨跟在時帆回教室，坐下、練習、上課、聽講......所有行動看起來都像機械化流程。
一上午，除了正常回答抽問，時帆幾乎沒有說過額外的話。他坐在座位上，融進人群裏，和其他人一樣翻書提筆，仿佛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。
可那書上的字跡亂七八糟，毫無時帆往常筆觸的俊逸。
季長風說當哥的應該照顧他，李德全收走了他的收據，當眾挨批，季長風最後那個問題他該怎麽回答......
椅子上的人，表面看起來風平浪靜，私下裏暗流湧動，心緒難平。
“帆哥，這個送你。”孫麗麗把一沓宣紙放到時帆桌上，打斷了時帆的思緒，“你能幫我看看嗎？”
“謝謝，不過無功不受祿，而且我也用不上。”時帆知道孫麗麗找他極可能是因為季長風，他把宣紙拿起來，塞回孫麗麗手中。
“誒，你平常不是要畫畫嗎？不用宣紙嗎？”孫麗麗看了看，繼續說，“我專程到文具店選的，你就收下吧！而且我還有事想找你幫忙，不算‘無功’。”
宣紙是上好的，可是這種半生宣更適合畫花鳥山水畫，時帆平常作畫多用熟宣，用不上是真的，不想幫忙也是真的。
當初孫麗麗找上他的時候，時帆並沒有發現自己對季長風的心思，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，再幫忙怕也是違心，或者說未必能做到‘受人之托，忠人之事’。
不如婉拒。
孫麗麗見時帆沒有收，又往他面前推了推，說：“帆哥，是不是我打擾到你了？還是你覺得宣紙不夠好，要不你先用著，周末我再去看看有沒有更好的。”
“不是。”時帆連忙回答。
“那你為什麽突然不肯幫我了？”孫麗麗小心翼翼地詢問，“是不是季神已經有女朋友了？”
“沒有。”時帆感覺騎虎難下，不幫，是貪心，幫，是違心。
時帆為人面冷心軟，看著孫麗麗有求於他，不忍回絕，問：“你想讓我幫什麽？”
孫麗麗放下宣紙，慢吞吞掏出一張白色信簽紙，害羞道：“你文采好，有了解季長風，這個，麻煩你幫我看看，怎麽寫才能打動他？”
時帆接過那張紙，頂上赫然寫著兩個公正的大字——情書。往下是一句話，季長風同學，第一次公開課見你時，就像在空氣中看見白磷，當你被抽問時，就像在氧氣中被點燃，放出耀眼的白光，讓我挪不開眼......
“帆哥，你覺得這個，怎麽樣？”孫麗麗鼓起勇氣來問時帆這個軍師，害羞又有些不自信，又問了一遍，“你覺得，能行嗎？”
時帆看後只覺得一眼難盡，這就是理科生的思維嗎？“這個，看是能看懂......”
“帆哥，沒關系，有什麽需要改的，你盡管告訴我。”孫麗麗一副勢必寫出驚天動地情書的架勢。
時帆沒寫過情書，別人的情書是別人心意的體現，他也不好過多評價，說：“這只要是你包含情誼寫的，對方應該都能感受到你的心意。”
孫麗麗似懂非懂說：“那可以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季長風嗎？”
“這個還是由你自己交給他比較好吧！” 時帆沒有接過情書。
“還是你幫我給他吧。”在確定對方態度之前，孫麗麗害怕被直接拒絕，就像買早餐一樣，屆時連回環的餘地都沒有。
“帆哥，求求你了，就當幫我個忙。”孫麗麗指著桌上那沓宣紙說，“這個我下周再送你一沓更好的。”
“不用了不用了，我幫你給他就是了。”時帆連連擺手拒絕。
“謝謝帆哥。”
“不用謝。”時帆收下那張情書，把那沓宣紙遞給孫麗麗，“這個你拿回去，我真用不上。”
最後獨留那張白色信簽紙在時帆手裏。
情書，時帆從未收到過，也從來沒有寫過。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種東西，卻是別人送他喜歡之人的，有一種難以名狀、五味雜陳之感。
時帆呆呆看著，心裏冒出孫麗麗那句疑問——怎麽寫才能打動他？
其實，時帆也不知道，他在腦海裏搜索各種各樣表達心意的句子。
玲瓏骰子安紅豆，入骨相思知不知。
不行，季長風當然不知，他就是個木頭。
心似雙絲網，中有千千結。
還是不行。從始至終，是思是結，都只有時帆自己。
可是，就算季長風不知道又怎樣？就算只有他一人又怎樣？難道他就能斷了這份念想？難道他就願意斷了這份念想？
鬼使神差，時帆手中的筆尖在白紙上寫下一句——直道相思了無益，未妨惆悵是清狂。
季長風悄悄走到時帆身後，窺探那張白紙，沒想到，時帆看著身形纖瘦，擋著紙卻是嚴嚴實實。
“寫什麽呢？”季長風不爽，一把拍在時帆肩上，另一只手去搶那張紙。
時帆嚇得啊一聲尖叫，一把將紙片揉進抽屜，幾乎和季長風的話音同時，時帆想岔開話題，問：“你什麽時候到的？”
季長風想起剛才孫麗麗送情書給時帆的情景，氣不打一處來，沒好氣回答：“來得不是時候，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都看到了。”
該看的和不該看的都看到了？時帆心裏犯嘀咕，那季長風知道孫麗麗委托他送情書了？他也看到自己寫的了？完了完了完了......怎麽辦？怎麽辦？怎麽辦......
時帆慌得一批，不過那張冷臉發揮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作用——從表面上看時帆除去一點尷尬，並無慌張神色。
季長風沒搶到，不肯罷休，伸手又去掏時帆的抽屜，“什麽東西？不敢讓我看！是不是孫麗麗給你寫的情書？”
啊？情書？給自己？時帆心裏十分驚訝，看來季長風是誤會了，也並沒有看到自己寫的。對了，剛才季長風還問自己寫什麽，看來剛才真的是太過緊張。
時帆大腦飛速轉動，找回些鎮靜，說：“不是給我的，是托我給別人的。”
“那你承認是情書了？托你給別人？給誰？你說來我聽聽。”季長風根本不相信時帆的說辭。
“給......”時帆不能也不敢說是給季長風，不然季長風讓他把東西交出來，他根本沒有理由拒絕。不是他不拿給季長風，只是那封情書裏面，還夾雜著他剛才寫的情詩，絕對不能讓季長風看見。
時帆答不上來，季長風：“還敢說托你給別人，你什麽時候學會滿嘴‘跑火車’了？”
“我......”時帆無言以對，不論怎麽爭辯都顯得蒼白無力，索性幹脆不爭辯。
本來時帆沒做錯什麽，只是這誤會難以解釋，所以又白挨一頓罵。一天之內，接受兩次訓話洗禮，時帆也是夠背。他垂著頭，不發一言。
季長風原本還氣著，看他這樣，脾氣反倒軟了，說：“你別難過，我不是要罵你，只是，只是擔心你談戀愛耽誤學習。長輩委托，我這個當哥哥的總要看好你。”季長風越說聲音越小，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找借口，所以心虛。
但是聽在時帆耳朵裏，聲音還是很刺耳。總是這樣，說什麽怕他耽誤學習，是兄弟，要照顧他......時帆一點兒也不想和當他弟弟，誰需要他自以為是的照顧。
時帆脫口而出：“不用你擔心，你算我哪門子哥哥？我談不談戀愛關你什麽事？又不......”又不‘和你談’，最後三個字沒說出口，時帆把書本揉進包裏，起身跑開。
時帆很少發火，大多數時候是冷淡又平靜，善良又柔軟，瞧著他現在的樣子，季長風倒是有些呆住了。
時帆走後不久，季長風在座位下面發現一封情書，和一張白色信簽紙。
這不就是剛才時帆手上的東西嗎？
情書沒有封口，內容躺在紙上，直接暴露在季長風眼前。
季長風在上面看見了自己的名字，便匆匆瀏覽一遍，落款處是孫麗麗的名字。真的是他誤會時帆了，情書不是給他的，而是給他季長風的。
那張白色信簽紙上沒有落款，但是季長風非常熟悉，字跡清秀雋雅，時帆的字跡。
短短十四個字，季長風看了一遍又一遍，比看那封情書的時間還長、還仔細。他雖然語文不如時帆，但是這樣的詩句還是能看明白。
時帆為什麽寫這句話？又是寫給誰的？是孫麗麗嗎？可是就算回信也該是他季長風回，時帆寫這個做什麽？或者，時帆是不是有其他喜歡的人？他也學著這樣寫情書給那人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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